日常生活
考驗的不只是腳力
更新時間:2018-03-19 12:34:11 來源:z5z9.cn 編輯:本站編輯 已被瀏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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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4月30日,正在辦公室寫稿的我接到一個電話:天平山自然保護區湖北一側樹砍得很厲害,砍伐區域已接近山脊,危及保護區。我、建軍、符曉稍作準備,即往保護區所在的八大公山趕,決定跨界到湖北作一次暗訪。 從市區坐車到八大公山已是午后,饑腸轆轆的我們與向導在小鎮的一家餐館匯合,決定吃了午飯即往現場。 沿溪緩行數公里,小路即拋開溪流獨自向上。山坡上時見種藥人搭建的窩棚,卻不見勞作的藥農。水青岡等樹木尚未發芽,大山顯得不是很蔥郁,與想象中的原始次生林有些差距。 黃昏時分,我們走進了接近山脊修建的林場場部,向導和場部工作人員忙著張羅晚飯,我們則四處轉悠,尋找些可以留存的風景。沿山脊一線分布的水青岡群落,由于沒有綠葉襯扶,看上去不是很養眼;但也因為這一點,那些樹木顯得更加的粗而高。 條件有限,我們幾個人只能共一床棉被擠一張床。晚間的山野寂靜無聲,似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清冷中略顯難耐,但疲累中大家還是沉沉入睡。 不到六點,建軍和符曉即拎起相機拍山間早霞,本不貪睡的我也跟著四下轉悠。原本還企求一頓可補充些能量的早餐,但習慣一天兩頓的山里人并未作這樣的安排。我們只能自我安慰:不就一頓早飯么,不吃也罷,在家時也常不吃的。 或許是雨水不太豐潤的緣故,跳出夜幕的斗篷山清麗明晰,連一點霧氣都感受不到。我們在山頂依著一棵數人才能合抱的巨大水青岡合影,留下些到此一游的證據;然后便往湖北一側下行,向導跟我們說:“砍樹現場就在不遠的溪溝里。” 無需渲染,確乎觸目驚心,被胡亂伐倒的大樹塞滿了溪溝。看著那些一人甚至兩人也圍不了躺倒在溪溝里,我們能作些什么?記錄——我們一條溪溝一條溪溝的走,一條溪溝一條溪溝的看,一條溪溝一條溪溝的拍照,用短短的幾個小時為這些在大山里生長了幾十數百年的樹木留存最后的影像;申告——作為記者,我們深切地感受到一種責任,這種責任驅使我們用我們手中的筆和鏡頭代無語的大樹申訴和控告。沿著斗篷山半山腰的橫道,我們走了數條溪溝,查看了多個現場,一個個或新鮮或陳舊的樹兜表明這里曾經“熱鬧”過,一座座燒制木炭的土窯指示不久前出這里的“紅火”。在這個一條溪溝一條溪溝走過的過程中,我們竟然忘記了饑餓和疲累。 山間無人戶,大概已是下午兩點多,我們才在一片較緩的山坡發現一位種天麻的老藥農。藥農對我們的到來表現出一定的驚奇,但真正驚奇的是我們稍后展現的“消滅所有一切”的胃口。藥農的窩棚里只剩下一點點米和一截約兩寸長的臘肉,餓得前胸貼后背的我們央求他把這兩樣全煮了。他倒也爽快,說:“反正要下山去取吃的了,全吃了省得收拾。”我們一邊說些感激不盡的話,一邊又瞄上了窩棚后那幾根早已沒了葉子的白菜桿,他似乎也意識到即便是傾其所有也無法滿足幾個大男人的胃口,于是沒了葉子的白菜桿被連根拔起,和著臘肉煮在了一個鍋里。 肚子里稍有些墊補的我們還得趕到八大公山鄉政府所在的小鎮去。跨地域搞別人的批評報道,我們不想因為意圖的被識破而困住了脫不了身。 山路蜿蜒,腳步卻越發沉重。起初我們還有些四處了望的心情,到后來翹望的就只有那躲在山那邊的小鎮了。渴了喝幾口山泉,餓了也只有喝幾口山泉,好多次坐在地上不想起來,但理性又強迫我們盡量少停留——天色漸暗,誰都不想在大山里過夜。 月亮尚未升起,到鎮上時已難分東西南北,向導帶我們摸到先前吃飯的小飯館,吩咐店家說:“不管什么菜,盡快!”而我們好像是餓過了頭,覺得最最緊要的是找家藥店買些紅花油。晚飯吃得很飽,褪腳似乎不太聽使喚,以至于上樓都得靠手上使勁往上拽。在床邊,三個人一人一瓶紅花油,洗浴一般渾身抹了一遍,倒頭便睡。 回到報社一個星期后走路仍顯艱難,幾組文配圖倒是很快發了出來。效果不錯,《經濟日報》有記者注意到這個內容,進一步采訪后發了很大的篇幅。或許是大報的影響力,問題由此而得更多的重視并得到相應的處理。 報社工作二十年,“新聞是跑出來的”等話語因為常被念叨而變得極其庸俗,但我對于這句話的更深入的理解卻是由這次跨界暗訪而來。在這以后,我也有過幾次考驗腳力的采訪,譬如梵凈山的九千級臺階、五峰山的泥濘山路等等,但唯有這一次跨界采訪于行走之外留給我們更多的思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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