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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生活

中美作家智慧比拼與較量

更新時間:2018-03-19 12:34:58 來源:z5z9.cn 編輯:本站編輯 已被瀏覽 查看評論
張家界旅游網 公眾微信號 半個多月里,中美作家的交流都是在親切友好的氣氛中進行的。在相互交流的過程中,中美作家火花碰撞、友誼遞增的同時,實際上也是在比智慧、比學識、比閱歷。
  應該說兩國出列的陣容都很強大,兩個國家的作家都是在各自國家廣有影響并多次獲獎的。但美國作家明顯比中國作家年輕,中國作家明顯比美國作家更有經驗和閱歷。美國作家大多是70后。而中國作家大多是60后。在第一天的自我介紹環節里,兩國作家就顯示了各自不同的智慧、風格和風采。
  美國作家團團長克里斯托弗·麥瑞爾,是愛荷華大學國際寫作計劃的主任,是中美雙方作家文學交流的具體實施者。他先代表美方致歡迎詞,歡迎詞雖然不像中國的歡迎詞那樣熱情洋溢,但卻充滿了真誠和情意。他的風格是既學術,又官方,謙和,溫讓,彬彬有禮,不失風范。
  中國作家團團長劉震云的開場白則先聲奪人,幽默中含著莊嚴。他說:中國有56個民族,我今天帶來了6個民族。土家族、納西族、羌族、東鄉族、布依族和漢族。6個民族,不是中華民族的全部,但卻是民族精神的全部。美國作家今天與我們的對話,不僅僅是與中國的6個民族對話,而是與中國的全部民族對話。所以,美國應該早就邀請我們來,我們來得越早,你們對我們了解得越快越多越好。
  我的開場白則是從我踏上美國土地時,對美國的認識開始的。談到我的創作情況時,我說我是多棲動物。既寫散文、詩歌,也寫報告文學和影視劇本,同時也寫文學批評。談到我為什么寫文學批評時,我調侃著說,是因為我寫詩歌寫不贏與我同來的楊國慶、祿琴,寫小說寫不贏同來的劉震云、和曉梅及了一容,也寫不贏最年輕的80后小飯。在文學圈混不下去,就試著改行在文學批評圈混。于是,我天天寫文章批評他們。他們對我是又怕又愛又恨。愛我時,天天請我吃飯喝酒。恨我時,恨不得把我剁了、吃了。團長劉震云是被我罵得最多的。但實際上是罵得越多越厲害,他們越高興,罵得越厲害,我也越來勁。因為,他們和我都可以在罵聲中出名。現在這個時代,罵和被罵,都是最容易成名的捷徑。中國作家和美國作家都不停地因我的自我介紹而鼓掌大笑。
  美國作家吳川自我介紹時,說到了自己家族的賭博史,這讓中國作家和曉梅自我介紹時找到了共同的話題。和曉梅說,她的外祖母就是云南麗江的名門望族,她外祖母最擅長的手藝就是賭博,遠近客商們的錢都被她外祖母賭博賭走了。她外祖母因為特別能賭而成了當地富婆。所以,和曉梅特別提醒美國作家吳川,叫他的家族千萬別跟她外祖母賭,免得也像那些麗江客商一樣輸得傾家蕩產。和曉梅的發言,也因此贏得了熱烈的掌聲和笑聲。
  當天第一個回合后,美國作家團團長克里斯托弗·麥瑞爾就對中方翻譯吳新蔚說:中國作家太優秀了,他沒想到!應該說,我們中國作家代表團在第一個回合里占了上風。
  在此后的多次交流和討論里,有幾場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寫作比賽。寫作比賽,實際上就是命題作文。美國作家對寫作比賽似乎是樂此不疲,而中國作家卻個個都不感興趣。當美國代表團團長問中國作家對此有什么感受時,劉震云直言不諱地說,此舉對中國作家毫不新鮮,因為中國作家從小學就訓練命題作文,一直到高中畢業。美國是在拾中國人的牙慧。
  第一場命題作文是以顏色為題,寫任何題材都行。中方帶隊翻譯吳新蔚說,去年跟美國作家交流時,美國女作家KIKI,15分鐘就寫完了一首詩,并且很好。為美國作家爭了光。我們不知道上一個代表團的命題作文是什么題目,但這次我是第一個交卷的,我用了12分鐘寫了一首短詩,比上一個代表團的KIKI少了3分鐘。那天,我正好穿的是一件具有民族特色的紅馬甲,所以我寫的顏色是《紅》。我這樣寫道:寫作營的窗外是一片春天的綠/而我穿的/卻是一點秋日的紅/它與春的景致非常和諧/它與我的膚色匹配相融/衣服上的一道道布紋/是我祖先走過的一條條山路/袖口上盛開的一枚枚花朵/是我民族親吻的一瓣瓣紅唇/火一樣的激情和溫暖/詩一樣的溫馨和圖騰/都連著我祖先的血脈/民族的根筋/都指向我生命的昨天/和/來生。
  與我同寫紅色的是美國詩人凱爾。如果說我的詩透著深切的民族情感和自豪,凱爾的詩則透著悲愴的民族情感與憂患。他的詩我記不住詞,但我記得他寫到了民族的淚、戰爭的血,寫到了愛恨與和平。非常深刻和博大。凱爾是個黑人詩人,他的每一首詩和每一次討論,都傳遞著對民族和種族的大愛和大慮。
  而楊國慶抒寫汶川地震劫后余生的頑強之綠與和曉梅抒寫愛情春天的浪漫之綠,同樣也贏得了大家的一致喝彩與好評。
  整體比賽,應該說,中國作家輕車熟路,也占了上風。
  但在接下來的作品討論里,我認為美國作家占了上風。
  討論的兩部作品分別是美國作家麥卡錫的長篇小說《路》與中國作家余華的長篇小說《活著》。《路》講的是地球毀滅后,一對父子走在路上求生的故事。《活著》是講福貴一生的坎坷命運。對美國作家麥卡錫的《路》,中美作家出現了尖銳的對立。美國作家對麥卡錫的《路》是高度評價,而中國作家卻幾乎是一致否定。美國作家認為麥卡錫的《路》開創了美國文學的先河,其語言魅力和思想深度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而中國作家則對《路》幾乎進行了一致的否定。一是題材不新鮮,太多的災難小說和電影,中國網絡小說,更多這樣末世情節的作品。看到的作品都比麥卡錫的《路》好。二是小說不好看,從頭到尾都只有父子兩個人物,并且沒有任何引人入勝的情節關聯,實在是單調、枯燥和乏味。中國作家對《路》的一致不留情面,使得美國作家都有些臉上掛不住了。我只好最后一個站出來圓場或者和稀泥。我以一個評論家的眼光,以非常客觀的視角,對《路》提出了幾點肯定,也提出了幾點建議或者不足。我說,在世界末日,一切都被毀滅時,父子倆對親情、人性和未來的堅持,親情、人性和希望的劫后余生和永不泯滅,是其高度所在。作者對人類與自然命運的悲憫,體現了作者應有的藝術情懷。同時,我對中國作家的觀點也表達了贊同。美國團長克里斯托弗·麥瑞爾對討論進行最后陳述總結時,對我的發言特別表示了肯定和感謝。
  在討論余華的《活著》時,我覺得美國作家比中國作家更懂余華,更懂《活著》。吳川和凱爾對《活著》的解讀,可以說是非常到位和精辟。他們認為《活著》固然寫出了生命的悲愴、命運的殘酷和人生的堅韌,但余華在《活著》里,讓福貴所有的親人都一個個死去,只留下福貴一人,不是真實和現實,而是作者自己的意愿。讀完以后,不是讓人感到是生活逼死了福貴所有的親人,而是余華逼死了福貴所有的親人,是余華在牽著福貴的鼻子,而不是命運和生活。他兩人對《活著》的評析,贏得了大家一致贊同。而這是中國作家所沒有談到的觀點,所以,我以為在作品討論環節,美國作家占了上風。
  圍爐談話,是所有文學交流中最常規和頻繁的項目。這個項目是針對中美兩國青年作家的。美國的克里斯托弗·麥瑞爾、中國的劉震云和我,主要是聽。在這個環節,我以為是中美作家打了個平手。中國的和曉梅、楊國慶、小飯、了一容和祿琴,都做了非常精彩的個人陳述。和曉梅是納西族女作家,曾經獲得了中國作協的21世紀文學之星和《人民文學》雜志的春天文學獎。她的作品都是事關納西族女性命運的,她的陳述,是以文學與土地為關鍵詞的。簡潔而深刻。來自汶川羌族的楊國慶曾經寫出了《神奇的九寨》這首家喻戶曉的歌詞,他的圍爐談話,是以文學和民族為關鍵詞的,非常生動和別開生面。他敬獻給安格爾的羌紅,現在還披掛在安格爾的銅像上。小飯是來自上海的80后,他的發言是圍繞著中美文化差異及碰撞對年輕人的影響而進行的,觀點新穎而獨到,特別是他那句美國文化一直在欺負中國文化,影響中國的年輕人,中國文化也應該影響美國的年輕人的豪言壯語,讓我對這個年輕人刮目相看。來自寧夏西海固的東鄉族作家了一容也是中國作協的21世紀文學之星和《人民文學》雜志的春天文學獎及少數民族文學駿馬獎獲得者,他的發言則是以文學和苦難為關鍵詞,來展示他那片土地苦難中的堅韌。祿琴在現實生活中非常豪爽大氣,但在發言時,總是靦腆而少語。她的圍爐談話,是圍繞文學與女性展開的。深情而多彩。
  在中國作家圍爐談話的自我陳述里,有一個非常有意思的插曲。楊國慶談到其父親對他文學的影響時,講到了文革對其父親的打擊,談到了“四人幫”。美國作家不明白什么是“四人幫”,就問:“四人幫”是什么?楊國慶非常巧妙地回答:就是阻礙中國發展的四個壞人。我擔心美國作家再問“文革”是什么,再問“為什么會發動文化大革命”等更多更深的問題,把一個學術討論變成政治討論,就連忙站起來指著劉震云、了一容、小飯和我自己用英語一一數到:one,two,three,four,就是我們四個壞人!美國作家和中國作家及旁聽的教授、翻譯,全都哈哈哈哈大笑。一場很可能發生的政治討論,在我的靈機一動中化解。美國作家果真沒再深問下去。事后,中國作家都毫不客氣地贊揚:彭老師太有政治智慧了!楊國慶本人也表示了由衷的感謝。我對幾個年輕人說,你們的發言都很精彩,為我們爭了光。但我們的發言要盡量在學術范疇里,不要自己往政治籮筐里跳,引火燒身。因為政治不是我們這些作家能夠說得清楚的。但是一旦對方提到一些敏感的政治問題,我們也不要怕,光明磊落,勇敢面對。
  其實,在整個的學術交流中,美國作家和中國作家都是非常友好的,雙方都沒有任何一個作家提出一些惡意的政治話題。
  在討論到美國詩人惠特曼的詩歌時,我們中國作家還做了件令大家都非常自得的事。那就是近一個世紀以來,中國翻譯界對惠特曼詩歌境界的誤讀,被我們那天發現并糾正了。
  那天,是一美國有名的教授給我們講述惠特曼的詩。他講的是惠特曼的《我自己的歌》。當我看到中英文對照時,我驚呆了,我發現第一句翻譯就是嚴重的錯誤。I celebrate myself,and I sing myself/And what Iassume you shall assume/For every atom belonging to me as good belongs to you.中文是這樣翻譯的:我贊美我自己/我歌唱我自己/我承擔的你也將承擔/因為屬于我的每一個原子同樣屬于你。我看后,站起來說,教授先生,我感覺中文翻譯在這里有嚴重的錯誤,并且是本質性的錯誤。And what I assume you shall assume這句,我認為不能翻譯成“我承擔的你也將承擔”,而應該翻譯成“我承擔你將要承擔的”。這個what一詞,應該是I assume you shall assume整句話的動賓關系或者是因果關系,而不是I assume的動賓關系或者是因果關系。因為縱觀這首詩和惠特曼整個的詩歌創作,惠特曼的詩歌都在呼喚和平、民主、自由、平等、博愛,都在幻想給予和平、民主、自由、平等、博愛,有一種懸壺濟世、舍我其誰和世界大同的宗教情懷與人文情懷,所以,惠特曼不可能強調的是“我承擔的你也將承擔”這種對等關系,而是“我承擔你將要承擔的”的這種擔當意思。他不是在說:我承擔的,你也要承擔,我不承擔的,你也可以不承擔。而是再說:我承擔的,你可以不承擔,你不承擔的,我也可以承擔。你承擔不承擔無所謂,我不在乎你承擔不承擔。如果翻譯成“我承擔的你也將承擔”,那言下之意,就是你不承擔的話,我也不承擔。這就把惠特曼的藝術的宗教情懷與人文情懷弄得太小了、境界弄得太低了!他為什么要自己歌唱自己、自己贊美自己,就是因為他有“我承擔你將要承擔的”這種大氣的情懷,而不是“我承擔的你也將承擔”這種小家子氣。如果是“我承擔的你也將承擔”這種小家子氣,他就沒有資本自己歌唱自己、自己贊美自己了。是不是?我不知道我的理解對不對?
  我的一席話,立刻得到了劉震云的熱烈呼應,接著得到了和曉梅和小飯的熱烈呼應,美國作家馬特、凱爾、吳川、琪琪和阿曼達也紛紛表示熱烈呼應,祿琴、了一容和美國所有作家及旁聽的教授與翻譯也完全贊同我的觀點,認為我的理解是完全正確的。給我們講課的美國教授盡管也非常贊同我的觀點,但他還是非常驚訝和失落,他沒想到,他幾十年來一直奉為翻譯經典的這本惠特曼詩歌譯文居然是錯誤的!于是,他把紙箱里所有的中文版本都找來讓我看看這幾句的翻譯是不是有錯?我看后全部給予了否定,并且一本不如一本。這讓講了幾十年惠特曼詩歌翻譯的教授大失所望。他在一再表示對我的感謝后,抱著一大紙箱惠特曼詩歌的中譯本,特別垂頭喪氣的離開了課堂。其沮喪的神情,令人忍俊不禁。
  我And what Iassume you shall assume這句詩的翻譯不一定完全準確,但我對惠特曼詩歌精神的理解絕對是對的。不然,不會得到中美作家、教授和翻譯的一致認同。我想,這不一定是“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中”這句話能夠把我們這次所有參加交流的作家、教授和翻譯所打倒的。事實是,美國電視記者為此事還專門采訪了我對惠特曼詩歌的看法和對怎樣才能做好翻譯、共享文化文明的看法。
  我們在美國訪問之行,以對惠特曼詩歌的高度共識而降下了帷幕。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討論和交流中求同存異、達成共識、增進友誼的。正像劉震云所說,中美的文化差異從兩國的書信交流中就可以看出來。美國寫信時,是先寫門牌號碼、再街道社區、然后再到省市、國家,由小到大。而中國恰恰相反,是由大到小。先國家再省市、街道、社區和門牌號碼。但這種差異,都不能阻止信件達到所要達到的目的地,都阻礙不了相互的交流和往來。異曲同工。
  是的,重要的不是我們在智慧比拼,而是我們都在弘揚祖國文化與文明,都在為祖國爭光添彩和做貢獻。重要的是我們在不同的文化背景和文化差異中相互表達了敬意、相互學習了經驗,從而達到了相互交融、相互進步和相互發展、相互繁榮。
  文學長青。
  友誼長存。
  精神長在。
................................................. (連載完) 張家界旅游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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